Tuesday, April 28, 2015

兒子聽音樂 之 海頓爸爸交響曲集


既然自稱「愛樂爸爸」,不寫些和音樂相關的東西,實在令人手癢難耐。其實當初開新blog,除了想紀錄一下生產過程和康復之路的事情和心情之外,一方面也想寫寫為兒子所播放的古典樂。

1993年在Nature期刊所登的研究指出聽了莫札特的音樂之後,某些智力測驗的結果比較高。從此之後,「莫札特效應」(Mozart Effect)一詞慢慢在大眾裡傳開,甚至製造出了龐大的商機。許多不聽古典樂的父母,因為聽信其說而購買了莫札特音樂的精選集,為出生的寶寶播放,怕小孩輸在起跑點。

如此荒唐的事情,在時間和更多的研究下不攻自破。小孩子光聽莫札特音樂是不會變聰明的。今天被接受的說法是,嬰兒聽音樂,是會有助於刺激腦部發展的。只要不要放太大聲會造成聽力受損的音樂,其實都是okay的。真要說對小孩有幫助,那他就得認真學個樂器,因為學音樂的小孩普遍認知能力的發展確實是較沒有學的人好。至於只光聽莫札特,那只能說,這可能只會從小培養他欣賞古典樂的興趣了~~這也不是壞事就是了~~

對於從小學就開始認真聽古典樂的我來說,不免有些私心希望孩子未來在音樂上也會有同樣的品味。這當然是個可遇不可求,一廂情願的想法,不過目前也只能這樣培養,期望他未來叛逆期時並不會「走偏」。

我有時在想,今天會如此熱愛古典樂,會不會是父母在我懂事前就埋下的種子?我記得國中還是高中時,有一次翻開了家中的一個櫃子,赫然發現是許多古典樂的黑膠唱片。我的猜測是(未經求證)那些是父親在美國念書時買的。有多少張,是我在媽媽肚子裡,或剛出生時就在聽的呢?當然,日後那麼喜歡古典樂,是有其他因素結合在一塊兒,然後發酵的;但最早父母鋪的這條路,也是功不可沒。


原本在網友明格斯的慫恿下,要詳細紀錄每天所播放的曲子,但立刻發現這是相當不實際的。看來,還是隨性地記記簡單多了。

既要放音樂給兒子聽,就不能專侷限於自己熱愛的古樂。挑選這些音樂的同時,會勾起曲子相關的回憶。早期聽的音樂,印象尤為鮮明,三十餘載回過頭來看,亦是種趣味。

三月三十一是海頓的生日(巴哈是三月二十一,但因為新舊曆法之差別,有些資料紀錄為三月三十一)。「海頓爸爸」,是小學上音樂課一定會學到的,是古典時期的三巨頭之一。他也常被稱之為「交響曲之父」,因為是第一位重要開拓交響曲式的作曲家,讓它成為西方古典樂最重要的形式之一。而且,他光是交響曲就寫了一百零四首之多(嚴格上來說,是一百零六首)。許多小時候念到有關他的趣事,也都和他的交響曲有關,如第四十五號「告別」,以及第九十四號「驚愕」。



海頓的音樂,也是我古典樂入門的重要作曲家之一。我小學第一次逛唱片行,請父母買的CD正是一張Dorati(杜拉第)指揮的三首海頓交響曲,抱括有名的「驚愕」。我第一次完整地聽完一首交響曲,好像也是從這裡開始。


海頓的音樂容易接受,連老婆都覺得好聽。近來看到網友Alvin轉發一篇有關套裝(box set)的格文,照片正是Adam Fischer指揮的海頓交響曲集。這個套裝我也有,是Brilliant Classics收購原本Nimbus唱片的版權後,重發行賤價賣出的。

Fischer指揮的Austro-Hungarian Haydn Orchestra,是專門為這個錄音計劃而成立的,樂團的成員,都是Fischer親手挑選的。雖然他們用的是現代樂器,但遵照古典時期的演奏風格,輕盈透澈,海頓音樂中的詼諧也拿捏得很好,整體表演我相當讚賞。

四月初我每天上班前,就一次將五張CD放入我的播放機。這樣白天老婆和月嫂在家中照顧小孩時,背景就會是一首首甜美的海頓交響曲。大約一週,這33張的大套裝也就這樣放完了。我剛念研究所時買的這套,卻從來沒有時間好好完整地聽一遍。如今,兒子出生不到一個月就「聽」完了,這個事蹟,做為父親的卻還沒完成咧。

日後兒子將會超越我的事,肯定不會只有這件~~

Sunday, April 26, 2015

Centering Pregnancy 畢業典禮



四月二十五號是我們在Kaiser的Centering Pregnancy課的產後聚會。最後一次的聚會是六週前,老婆那時剛開始在催生,只有我作為代表出席。那時已經有三位媽媽在我們之前先生了,尚有另外三位還沒生。

這天,大家的小孩都滿月了。這幾週的時間裡,原本再怎麼沒經驗的夫妻,都已練出一點為人父母的架勢了。這次聚會,同樣是由Judy主持,但懷孕和生產過程都已完畢,現在大家開始互相分享生產過程和育兒的經驗。




要照顧一個多月嬰兒的需求,許多父母中間都得暫時離開哺乳或換尿布,我們也是其中之一。

雖然我們家的Sebastian不是最早生的,但預產期最早,老婆也最早有產兆的。放眼望去,Sebastian的壯碩,讓其他小孩顯得相對瘦小。看到我們這位可愛的巨嬰,有幾位家長更是過來嘗試著抱抱他呢~~

要散會前,少不了媽媽們和爸爸們的大合照。


最可愛的,當然是這張依出生日期排序的嬰兒合照。Sebastian剛好就排在中間。令我感到驚訝的是,他在地上的整段時間裡,居然很乖巧地完全沒吵鬧。就連旁邊的小孩開始哭鬧了,他依舊神色自若。


在離去前,大家互相留了連絡方式,希望在Centering Pregnancy正式結束之後,能夠繼續保持連絡和繼續分享育兒的相關資訊。日後Sebastian長大後能不能和他們作好朋友,也就看緣份了。

康復之路(四)-出院



我們三月十四號進醫院,隔天三月十五日產子,但因為難產的原故,我們一直到了三月十八號那天才出院。中間進出醫院之際,看到幾對待產夫妻在我們之後住院,卻比我們早出院,離開時媽媽有說有笑地坐在輪椅上被推出去。看在眼裡,心情難免有些複雜。別人能夠幸運地順產,我們卻不行。

先講講那幾天在醫院的事吧。媽媽在失血頭痛雙重煩惱纏身時,Sebastian在出生的第二天很有效率地做了兩個小手術。第一個是剪frenulum(舌繫帶),第二個是,嘿嘿,割小男生才會有的包皮。

Sebastian的舌繫帶長得太前面了(媽媽那邊的遺傳),吸奶時會造成些問題。第一天在餵奶時媽媽和護士們都有查覺,因此直接安排醫生第二天來處理。割包皮,則是很早就已經下好的決定。動手術的女醫生Topaz Levenberg是猶太裔,對於割包皮自然是完全不陌生的。簽署手術同意書之前,Levenberg再次向我們解釋一下各手術的大概與過程。

割包皮的爭議是相當大的,從古至今,支持和反對的兩方爭辯不休。有宗教原因的就不需要討論了,但曾經一度在美國割包皮的佔多數,主要是因為許多健康好處的聲稱。隨著時間和更多研究的證明,許多先前的宣稱一一遭到反駁。最後決定兒子還是要割,其實跟這仍脫不了關係。目前尚未被完全被推翻的一個說法是,割包皮的男生傳染子宮頸癌(因HPV病毒)給性伴侶的機率比較低。雖然這說法正反兩方仍還有得吵,而且HPV疫苗開始普及了,但我還是採取寧可信其有的保守態度。反正這個手術很常見,迅速,對嬰兒的風險也不大。

手術安排是一個馬上接另一個,先割舌繫帶,再來割包皮。動手術前,有護士先設置好一切,並照顧嬰兒。聊一下發現護士Susan也是台灣人,之後對談也相對熱絡些。接下來一兩天,她也有再進房間幫助我們一些其他事。

下面的照片是醫生正在割舌繫帶,不到五分鐘就完成了。另一個手術工程浩大了點,照片在這兒就省略了 ☺ 要補充的是,動手術時,醫院會準備奶嘴和糖水讓嬰兒吸吮,試圖將他平靜下來。這算是院方對新生兒只准餵奶(不論是母奶或配方奶)的嚴格規定中唯一的特例。


另外,這天晚上,醫院提供給父母一個很簡陋的燭光晚餐。蠟燭是LED燈泡,酒杯是塑膠的,而所謂的「酒」也只是蘋果汽水(婚禮上常見的Martinelli's),讓人看得好氣又好笑。其實在Kaiser生產的這套「服務」,之前其實早有耳聞,不能說完全沒趣。不過,既是醫院食物,所以沒什麼好期待的。



而兒子,出生第一天時其實還很安靜乖巧。說穿了,就是他還搞不清楚狀況,不知道已經出娘胎了。到了第二天,當他了解事實的真相時,一切的焦躁和不安隨即跟著來,而且加倍奉還。對於身體受傷嚴重,行動不便,奶量尚未跟上的媽媽,以及一無所知的新手爸爸,兒子不停地大哭讓我們可是整個手忙腳亂。

在束手無策時,護士們會好心進來幫忙一下,將Sebastian抱起來,用布包好(swaddle),或是清理尿布。但是,兒子晚上哭得太大聲,弄到護士長都還是進來關心了一下。後來他在大哭不止的情況下,只能將食指伸進去給他吸,能撐多久就撐多久。

雖然身心俱疲,不過當他不哭鬧或熟睡的時候,咱家兒子的可愛指數還是挺高的。這邊就放個兩張上來炫耀一下了。




但被這麼一搞一個晚上,第三天我很沒用地就吃不消,繳械了。這時我和在家的月嫂阿姨連絡,當天晚上交班,輪到她在醫院值夜班,換我一夜的好眠。第四天早上,我再將她接回家,然後自己再回醫院接手。

不過,這幾天最辛苦的,還是老婆。因為撕裂傷的嚴重,第一天住院就接上的導尿管,五天後出院當天才拔掉。行動上的不便,更是不用說了。其實,老婆能出院與否,全憑她能不能夠走動判定。兒子出生第二天,護士們就已在幫她嘗試走路,只是先前的spinal headache讓她沒走幾步就得放棄。院方對老婆復原的進度慢似乎有些失望,接下來幾天護士們不斷進來要她強行再試著走看看。感覺上,他們的意思就是無論如何要我們快點出院就是了。

三月十八號這日,尿導管終於被摘除,迫使老婆必須要走到廁所(在護士的照顧下)。老婆服用了大量的止痛藥,硬是在外面走廊走了一定的距離,並讓自己正常排尿一次。這時,醫院正式啟動了出院程序,為我們印好了回家後媽媽和嬰兒要注意的事項,也開好了藥叫我們去領。在下午四點左右,東西終於都打包好放到車上。老婆抱著小孩,被醫院的義工推了出房間到醫院樓下大廳。

這張算是我們一家三口第一次的合照,在待了四天的mother and child房間外面拍攝的。

 

為了出院,同時也是我們生平第一次為兒子穿上衣服,第一次將兒子放在嬰兒汽車坐椅裡(感謝學妹明潔相贈),第一次回家,以及更多的第一次等待著我們。


Friday, April 17, 2015

康復之路(三)-疼痛管理


生產麻藥退掉,以及處理好spinal headache的問題後,剩下就是生產過程撕裂傷,以及腰及尾椎用力過度受傷的痛。偏偏,這個才是最嚴重,恢復時間最長的。也因為老婆是三度撕裂,每位護士進來在牆上白板寫的醫護重點皆為大大兩個字-pain control。

其實控制疼痛的方式,基本上就是吃大量的止痛藥。老婆的情況,院方若不開高劑量的藥,根本是沒有用的。哺乳安全的藥,醫生開了兩種:Motrin和Percocet。

Motrin,其實就是大家俗稱的Ibuprofen,又是化學名和商品名上的差別而已。不過,一般市面上處處可以買到的劑量是200 mg,但開給老婆的則是800 mg,是平常的四倍。住院時的那幾天,甚至是每六個小時吃一次。不過光Motrin本身可是不夠的,需得和Percocet雙管齊下才行。



Percocet,則是麻醉藥Oxycodone和Acetaminophen(大家熟悉的俗稱為Tylenol)的混和藥物。它有六種版本,老婆被開的是5-325(Oxycodone 5mg,Acetaminophone 325 mg),算起來劑量是第二低的。Percocet藥效非常猛,服用之後,老婆都說疼痛立即有所改善。

不過,Percocet是個可怕的兩面刃。Oxycodone有個危險的副作用,就是長期服用會使人上癮。受過嚴重的傷或進行過大手術的病患因使用Oxycodone而上癮這類的例子層出不窮,許多人後來都得去戒毒中心。因此,在出院當天領的藥,給最少的藥就是Percocet。而且,上網要求補藥(refill),還需要跟醫生連絡解釋一下,他們才會另開處方。

老婆出院後的頭一週,對於大家來說都是最難熬的。下床,坐下,走動,平常人習以為常的活動,對老婆來說全是一大折騰。做這些動作,除了要強忍著傷痛,還需有人攙扶之下慢慢進行才行。Percocet在一天吃四顆的情況下,迅速被吃完。我到附近的Safeway去買Acetaminophen試著頂一下,但是連500 mg的都完全沒用,仍叫苦連天。

於是我們打電話給Kaiser的24小時熱線,跟他們說Percocet已吃完,急需要refill。當時是週末,不過接電話的護士說週一會立刻通報醫生開處方。那個週一下午,我跑了一趟離家最近的Campbell Kaiser, 成功地將藥領回,將老婆的疼痛再度控制到可忍受範圍內。

為確定藥效不會中斷,我們將Percocet跟Motrin吃藥時間錯開,並用手機設鬧鐘提醒按時乖乖服藥。一週後,藥的量開始減半,然後到了三週時,成功地停止服用止痛藥。(據某位好友說,三週就能停掉是件相當不簡單的事。)

寫這篇的時候,生產完一個多月。雖疼痛尚在,但比起出院時的狀況,可說是天差地別了。若傷口牽扯到,或是某個姿勢使腰部尾椎又痛得厲害了,老婆則會自己斟酌服個一顆Motrin。康復之路仍漫長,但疼痛現在能夠有效管理,著實是一大進步,令人相當欣慰。

Wednesday, April 15, 2015

為兒朗讀




暫時換個話題,聊點輕鬆的東西。上面這本書是在一次二手書義賣中,在童書幼教區無意間看到的。當時隨便翻了一下,覺得裡面提到東西還挺有趣的,於是就買了下來。澳洲作者Mem Fox用很深入淺出的方式,解釋為什麼大聲念書給小孩子聽有那麼多好處,而且習慣越小養成,小孩日後受益越大。

其中一點提到的是,嬰兒雖然還不會說話,但其實時時刻刻都在發展語言的能力。這也是為什麼小兒科醫生都會建議要多和孩子講話。孩子越早接觸這些語言的聲音,日後能正確發出來的可能性也越高。這也是為什麼越老學外語,某些音會特別難發。我從上班後開始學西班牙文,但那個彈舌音就是不大會發,就算發得出來也極為不自然,感受特別深。

另外一點,就是要仰賴孩子上幼稚園或是小學之後才開始學識字和閱讀,就已經太晚了。因此,越早培養和孩子一塊兒念書的習慣,他日後閱讀能力會更好。這種刺激腦部發育的方式,除了日後語言能力,甚至小孩的好奇心,記憶,學習動力,都有很大的幫助。

這讓我不禁想起小時候回台灣之前,父親用心良苦地教我學識字。其實小時候在美國,父母就買了許多童書。有些甚至附黑膠唱片,有旁白念書,還有翻頁的cue聲。雖少了與親人的互動成份,但回想起來是個甚好的折衷方法。後來回台灣,還念了一年的幼維園,英文並沒全忘記,父親實在功不可沒。而當初,他就是在一旁不斷地將書大聲地念出來給我聽。(其實另一個原因就是他們錄了許多美國卡通,供我回台之後可自行播放。)

於是,在Sebastian出生之後,我決定來履行看看。嬰兒這時視覺尚未發展,所以主要是做聽覺上的刺激。那些顏色鮮豔的童書,現在對他來說並不是那麼有意義。因此,還是挑選幾本自己想要念的書念給他聽還比較實際。

說到我們這一代最暢銷的書,莫過於Harry Potter(哈利波特)系列了。就算沒有看過小說,電影總是有看過吧。就算一部電影都沒看過,但場景和人物全盤不知道的可能性也極低。原文小說,我其實只念過第一本Harry Potter and the Sorcerer's Stone(這是美國版;英國版為Harry Potter and the Philosopher's Stone),而且當時還是趕在電影上映前讀完的。後來一本寫得比一本厚,而且開始大量看電影之後,也懶得去看書了。

雖我和我老婆稱不上是哈利波特迷,但我們在2010年佛州環球影城的哈利波特主題公園開館日當天去的,為了排隊進去排了十個小時,印象實在是太深刻了。到目前為止,這算是我跟老婆做過最瘋狂的一件事吧。

Hogsmeade

Hogwarts Express

Hogwarts 城堡

灣區好友詠晴是個忠實的Harry Potter迷,每一本書都有。當我向她開口要借這些書的時候,她二話不說便爽快地答應了。既然第一本已經念過了,所以甘脆就從第二本開始念起吧。


開始念馬上就有覺悟,書要念出來,要比沒沒在心裡念困難許多。其實這讓我想起國小到高中,被老師點名將課文念出來給全班聽的感覺。除了字要念對,標點跟斷句也要注意,但最重要是文字裡的抑揚頓挫,這是朗讀的關鍵和精髓所在。Mem Fox說,念故事書,需要搭配生動的語氣,這樣才會是有效的。因為,如此才能引起小孩的興趣,讓他覺得好玩。這點我非常同意。

哈利波特的頁數其實是算多的。儘管一次只念一章,但一章有時也要二十幾頁。如果不刻意提醒自己要注意,想要草草念完的衝動是難免的。在念的過程中,不免吃了很多次螺絲,但一邊大聲念書,漸漸地自己也開始享受起書中的內容。雖然遠稱不上是自己最喜歡的作家,但Rowling今天會那麼成功,當然是有本事的。

在孩子滿月這天,我剛好將這本341頁的Chamber of Secrets大聲念完。完成了這項任務,心裡其實成就感還算不小。但是,第三集的Prisoner of Azkaban有435頁,幾乎多了一百頁,光想就「嘴軟」了。短期內,先不要衝動,應當會挑些別的東西念給他聽~~

Sunday, April 12, 2015

康復之路(一)-輸血篇


生產之路固然辛苦,但畢竟頂多只是一到兩天之內的事。若是生產過程有受傷,之後的復原才是漫長而艱辛的。執筆之際,雖然老婆仍然在康復的路上奮鬥,但希望趁印象深的時候將最初的辛路歷程先記載下來。現在光是回憶起這段日子她身心飽受的痛苦,自己看得痛心,怎能不更覺得她這陣子的偉大?

將Sebastian生出來,媽媽失了不少血。但因為生產前後持續在打點滴的關係,血壓是正常的。但事實上,紅血球的數量已經下降許多。生產後,德國護士Julia要抽血檢查,因為靜脈扁掉了(紅血球本身是有體積的,所以正常血量夠,血管是會澎起來的),不但無法順利抽到血,還扎到別處,手臂之後一片淤青。

失血的情況下,老婆頭昏眼花,全身無力。但剛生完小孩,有這些症狀其實也不奇怪。因此,醫生在生完小孩的隔天早上,又來探視。她說老婆的紅血球數量沒有上升,如果繼續精神不濟,則建議應該要輸血。

週一(三月十六號)早上,無痛的導管也拔掉了,這時在失血和spinal headache(硬膜穿刺後頭痛,詳細內容請看之前寫太太打無痛的這一篇)兩邊夾殺下,頭痛開始發作了。一時間還搞不清楚頭痛到底是哪個原因造成的,而處理spinal headache,背脊需要再打一次針,老婆心有餘悸,選擇了輸血。

輸血的護士是值下午班的Brenda。老婆和我的感覺是她沒有很友善,好像是在領薪水交差一般,做事不大細心,也不大有同情心。因為在「醫生的命令下」,被要求在半小時內將有袋血輸好,所以像是趕鴨子硬要將事情做完。

但是老婆生產時打點滴的注射帽(稱IV cap或IV lock,可以暫時拔掉點滴,讓病人下來活動),醫療人員沒有定期沖洗(flush),使得那邊的血管已經凝固了。Brenda這時硬將血打進去,老婆就感覺左手腕和手臂開始痛起來了。後來她實在忍受不了,請Brenda換打另一隻手臂,起初還不肯,是苦苦哀求後Brenda才答應。

從右邊輸血起初也有找不到靜脈的問題,不過後來所幸有找到也接起來了。根據老婆的說法,將500 cc的血(實際上紅血球只佔375 cc)輸完之後,馬上變得有精神,變了個人似的。這跟玩角色扮演遊戲裡恢復HP值是一模一樣的事~~因此,血即是生命,千真萬確。

輸完血後,頭痛卻仍在,需再來處理。

康復之路(二)-治頭痛


因為打無痛時出的狀況,catheter(導管)拔出來之後,老婆果真出現了spinal headache(硬膜穿刺後頭痛)的症狀。這種頭痛是姿勢性的,也就是說平躺時都還好,但頭部抬起來了,就會立刻出現劇痛。對於要餵兒子母乳的媽媽,這還真是個「頭痛」的問題。(好,很冷~~)

值班的麻醉科醫生探視時,說這種頭痛如果不特別治療,通常在一兩週之內就會自己好。傳統的療法,就是多喝水(補充水分製造更多腦髓液),喝咖啡或茶(咖啡因會讓血管收縮,減輕疼痛),以及吃止痛藥。

第二種治療方式,是做所謂的blood patch。Blood patch基本上就如名詞所說的,抽一些身上的血,再注入到之前打無痛的地方附近。血裡的血小板會將先前刺穿硬腦膜的孔填補起來。如果程序做對的話,blood patch應該在十幾分鐘之內會立即見效。

無痛被打到怕的老婆,先選擇了第一種方式。但是,多喝水和咖啡的效果並不彰,而且生完小孩後,醫生本來就有開止痛藥給她吃。只要她一坐起來,劇痛就來了,揮之不去,就算輸了血也是一樣,分明是spinal headache在作祟無誤。

偏方無效的情形之下,我們到頭來在週二(3/17)還是決定要做blood patch。這次做blood patch的醫生是華裔的Wendy Yan,並攜帶了一位人高馬大的住院醫生。實際上的blood patch在進行時,我其實並不在病房內;我在他們正要抽血時就離開了。事後聽老婆敘述,他們似乎又出了些小小的包~~(為什麼會那麼倒楣。為什麼?!)

首先,做blood patch需要最新鮮的血(這樣凝固的血較少),因此在抽血前要先放些血。不知道是住院醫生動作不夠乾淨俐落或是別的原因,我只知道後來回到病房之後,看到地上滴了好幾滴血。好吧,這還算是小事。

令人搖頭的,是他們要插導管再進epidural space時,連插了兩針,沒插到椎間韌帶,反而是插到了腰椎骨頭~~硬被拉起來坐著,已經頭很痛了,居然還要再被這樣折磨一番,老婆也真是夠可憐的。

但歷經小波折後,blood patch應該算是成功的,因為老婆說躺了一個小時再起來時,spinal headache真的大幅改善。但醫生和之前收到的手冊上也都有說,做完blood patch後要儘量避免腰部過度用力,以免補好的blood patch又脫落了。這表示,打噴嚏和上廁所時都要注意,得要輕輕的來。當然,提重物是絕對不行的。

在解決掉惱人的頭痛後,就是繼續處理其他處的疼痛。

Monday, April 6, 2015

命名。What's in the name?


有看過The Namesake小說或是改編的電影知道,有時候人名的背後有些深刻的典故。這些典故,可能會在這人生命中,以巧妙的方式再度呈現,串連一生。

自己名字中的「禹」,是父親深思熟慮之後的結果。大禹,想必大家都知道是中國第一朝代的開國皇帝。老爸的意思並不是要我日後去從政。大禹治水的故事,在台灣上小學的肯定都有念過。台灣六月六日的工程師節,套句網友的話,同時也是紀念這位史上第一位爆肝的工程師(要是繳不出成績,就要和老爸一樣被處死。這樣的責任和壓力還不夠大嗎?)父親應是以此勉勵,而我日後也走上了理工之路,今天在耳機通訊公司擔任audio systems engineer一職,也算沒有枉費父親的一番苦心。

隔了一代,換成我要為兒子命名。因為自認國學常識太淺,所以中文名字最終還是留給了父母去煩惱。至於英文名字,雖然到頭來沒有比較好取,但起碼是全程參的。兒子的英文名字,最後決定命名為Sebastian。

年紀相若的朋友們,如果小時有看過迪士尼的改編自安徒生童話的動話「小美人魚」,說不定對那隻操著牙買加(Jamaican)口音的小螃蟹有印象。就算沒有,那這首Under the Sea,應該也有聽過才是。那隻螃蟹就叫Sebastian。


呵呵,這當然不是兒子叫Sebastian的原因~~~

我對古典音樂的熱忱,自小學就養成。上了研究所,在因緣際會下,學了大鍵琴。此後,便對於古樂(英文為early music,泛指比大家熟悉的「古典音樂」還要更早的音樂。古樂通常包含的是巴洛克和文藝復興及更早的音樂)鑽研投入。

巴洛克時期最重要及有名的作曲家,莫過於「音樂之父」巴哈了。就算不聽古樂,小學的音樂課也不可能沒聽過這位大師。巴哈的西方全名為Johann Sebastian Bach。為了期許兒子日後也會是喜歡音樂的人,因此挑選巴哈的名字為兒子命名。Johann為德文,在美國取一個Johann有些奇怪。而且,Johann其實就是John,那麼常見的名字就大可不必了。而Sebastian,不僅沒那麼普遍,而且各大國語言皆為Sebastian,更是方便實在。



除了巴哈,小孩取名為Sebastian其實還有更深一層的典故。出生至今,我的生命中遇過幾個重要的Sebastian,因此這個名字對我而言,更具意義。

第一位Sebastian,是2000年暑假,去德國當交換學生時遇見的。當時,大部分美國同學選擇住宿舍,和同年紀的德國同學們相處。我則選擇了寄宿家庭,一來可以體會一下德國家庭的生活,二來寄宿家長通常英文講得不多,更有機會練習德文。

當初德文只學了一年,在語文能力粗淺的情況下就到了德國,是生平第一次在沒有家人的陪伴下去一個語言幾乎不通的國家。當時能讓生活過渡順利,絕大部份的原因正是寄宿家庭。兩位家長都很有耐心,媽媽剛好是德文老師,知道如何有效溝通和教導。除此之外,家裡還有個寄宿哥哥Sebastian,在加州柏克萊當過一年的交換學生,英文講得非常好。對話中,若是我的德文完全招架不住了,他會適時切換成英文,即時來拯救。

事隔十五年,我的德文忘得也差不多了,但那年夏天永遠會是我印象中最深刻的之一。寄宿哥哥Sebastian Ruetzel,在失連多年後,也再次取得連繫(在這兒得自誇一下網上搜尋功力。寄宿哥哥是不用facebook的)。

第二位Sebastian,是我在研究所的共同指導教授之一。與其說是共同指導,不如說是掛名的,但掛名卻是個關鍵。當時念博士班念到一半,決定換跑道砍掉重練。雖然留在物理系,但選擇的題目最終和音樂有關,與傳統物理有段差距。我的指導教授是理工科出生的,但受聘於音樂系。當時系上規定,如果要找物理系外的老師,需有系上的一位老師擔任共同指導教授,並核准研究題目。Sebastian Doniach教授早期是做理物固態物理的,但近年來投身於生物物理的研究,因此對於物理系學生去從事旁門左道的事情,還頗為鼓勵。Doniach教授二話不說便答應了,而日後的見面次數並不算頻繁,但每次會談時都相談甚歡。他第一時間願助一臂之力,雖在外人看來不算多,但我會永遠銘記在心的。

不知道小Sebastian對於他名字的由來,日後會作何感想,但願他會喜歡和珍愛了。

Wednesday, April 1, 2015

生產(八)-出世



在push了那麼久以及用了吸取器也沒幫助的情況下,醫生這時不得不再下判斷。某種程度上,是對媽媽下了一種最後通牒。Kimberly醫生說,若是再push一次又沒動靜的話,就只能推手術室剖腹了。這時圍觀的人都大聲地在為老婆加油,要她使出吃奶的力,「make this one count...」。而我似乎被周圍的氣氛感染了,看著太太在床上如此賣命,心中突然湧上一種莫名的感動,眼框也跟著溼了起來。

就在此時,Kimberly感覺到胎兒位置有移動,產房則又是一陣歡呼聲。我在想,總算是逃過了一劫,不需要剖腹了。接下來,老婆和Kimberly仍繼續齊力奮鬥,一步一步要將嬰兒從媽媽的體內送出來。不知過了多久,push了多少次,我隱隱約約地可以看到吸取器的吸杯了。這也意謂著,孩子的頭就在後面了。他的出生,即將成為事實。

下一個push,兒子的頭正式離開母體。自己在還沒來得及做任何反應時,只聽到醫生叫太太再push最後一次,整隻就順勢出來了。之後,感覺起來像是一陣兵荒馬亂,事實上是醫療團隊在與時間賽跑。

先來講講剪臍帶的事吧。有生過小孩的父母都知道進產房前,早該將所謂的生產計劃(birth plan)填寫好,交給院方。Kaiser的計劃裡有許多選項供父母勾選,包括生產環境(例:燈光強弱,來訪人數),分娩細節(例:下床走動與否,伴侶在房間與否),分娩疼痛處理(例:何時打無痛,其他減痛的方式),生產過程(例:要不要放置鏡子看小孩出生),及產後(例:打預防針)的總總。

Birth plan當然是有誰來剪臍帶的選項。之前常聽到的故事,許多看似勇敢的男性,進了產房後都腿軟,甚至直接暈了過去。原本是將自己也設想得那麼沒用,但反覆思索後,以及和Centering Pregnancy其他爸爸們聊過之後,畢竟是一生難得的經驗,便鼓起了勇氣,擔任起剪臍帶的人。而之前老婆push的時候,全程陪伴也目睹了不少血,仍然好好的,那剪臍帶應該也不會是問題了。

終究,計劃趕不上變化。小孩一出生,醫生們不知是察覺到媽媽還是小孩情況有異,只聽到一位醫生呼叫同仁馬上剪臍帶,團隊三兩下,就將臍帶剪掉,嬰兒簡單地擦拭過,並已放在媽媽的胸膛上了。而我站在一旁 ,沒搞清楚狀況,只知道沒請我剪,應該是有別的原因。

再來談談孩子。一般來說,嬰兒一出生,醫生都建議頭一小時赤裸地躺在媽媽懷裡,做肌膚接觸(skin-to-skin contact)。研究顯示,這對小孩生理和心理上,甚至之後的發展,都有很大的幫助。只是我們家的媽媽跟小孩,沒接觸多久,就立即又被抱開了。之後聽小兒科護士說,是因為小孩出生後太過安靜,覺得不對勁。後來量溫度,測心跳,直到腳底抽血後的大哭,護士才這才放心,還逗趣地跟兒子說:「剛剛都不吵,現在倒是開始鬧了喲!」




稱重結果揭曉時,我跟太太都嚇了一跳。九磅…天呀!這種巨嬰,難怪老婆會生得如此辛苦。最後兩週的產檢,醫生們不都拍胸脯保證沒有小孩太大生不出來的問題嗎?!更「過份」的是,要不是強制催生,他甚至還沒有要出來的跡象耶。兒子呀,這還像話嗎?!正因為孩子那麼大隻,老婆生他的時候,撕裂傷口特別嚴重。

順著這個話題最後回到老婆。小孩出生以後,婦產科醫生並沒有就此休息,而是馬不停蹄地繼續在工作。產婦在生完孩子,有些傷口需要縫合,應該算是常見的事。不過,後來老婆隱隱約約地聽到醫生們私自談論時,方知不妙。我走到她身邊時,她說好像是第三度裂傷了。當下我也不懂差別在哪兒,但至今我可是充份體會到了。

自然產的媽媽們的會陰裂傷分四種等級。有興趣的,可以看這篇中文連結,或是想讀英文的可點這邊,我在這兒就不詳細一一敘述了。只需知道,一般的產婦都是一度或二度撕裂傷而已。老婆的三度裂傷,真的就算比較嚴重的了。聽醫生說,恢復時間,起碼要四到六週~~這樣說,當時若是剖腹產的話,之後復原的時間不也差不多?竟是如此諷刺~~

而三度撕裂傷的後果,就是失血量也會更大。當時在縫合,老婆就已感到身體虛,講話上氣不接下氣。住院男醫師說,老婆失血的程度比一般人要嚴重。至於是多嚴重,隔天醫生向她報告,說她失了1.2公升的血。要知道,人平均的血量在五到七公升之間,因此老婆幾乎是失掉了身體四分之一的血。以這樣的角度來想,還真是一件挺嚇人的事。



老婆的傷口,醫生們縫了一個多小時才完成。這時,醫療人員已將兒子包了尿布,帶上毛帽,還用包巾給包了起來,並放在保溫燈下面。誕生後近一個半小時,我們家兒子終於吃到了媽媽的母奶。肚子外的第一晚,兒子相當安靜乖巧,似乎還沒搞清楚狀況。他還需要一兩天,才會完全意識到他已進入這個世界。

餵完奶及其他基本手序完成後,我們被移至Mother and Child房,結束了在產房的一天半多的日子。接下來,是妻子漫長復原之路的開始,也是一家三口日子的第一章。